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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男的異想世界》(Queer Eye for the Straight Guy)兩三年前開始由美國發威,由電視劇延伸到各種時尚相關產業,這個節目變成了一種指標,連之前我在抱怨頭髮不好整理,同事脫口而出:「你這個應該怎樣怎樣,《酷男的異想世界》裡面有教。」我當場無言,《酷男的異想世界》像是追求體面與品味的教科書,不懂就太遜了。

最「正面」的同志印象莫過於將同志與品味劃上等號,即使在宗教、道德方面同志還是備受貶抑,但一般大眾的印象同志已經和某種良好品味等同了。這當然是個大誤解,這種優秀品味的印象可能是來自某些對於同志刻板印象的延伸,或是同志們因為各種職場限制,而較易在拘束比較小的設計、時尚、美容等產業被看見,於是乎便被貼上了這樣的印象。如果認真調查,在竹科工作的同志一定也很多,而且也會長得像一般被暗地取笑的高科技男。性傾向和美感應該沒有絕對的相關,美感只和認同與生存的環境相關,當同志可以公然現身的場所越多,聚合在一起的耳濡目染所創造出來的集體品味,比之天生而來的性傾向更有影響力。每每轉電視看到《酷男的異想世界》時,我心中必定升起的疑問就是:到底這些被教導的人在過了那重要的一天之後是不是就恢復原狀了?學習是要持續的,《酷男的異想世界》裡的五位帥哥想必也不斷在學習,但這些被教導的直男們有多少會願意自動自發地挪出時間來關心頭髮、服裝、飲食、藝文呢?臨時惡補出一套可以和法國女孩約會用餐的法語會話之後,下一次約會呢?品味當然是學習而來的,所以《酷男的異想世界》中的五位帥哥才能到處教導異男怎麼修飾自己門面。而學習是無關乎性傾向的,而且世界上有那麼多不怎麼有品味的酷男(queer),也證明品味和天生性傾向的遙遠距離。

與酷男較有關係的品味是什麼?與其說像是電視節目裡面教的,倒不如說是桑塔格在〈敢曝筆記〉(“Notes on Camp(1964)”)裡所整理出來的自奧斯卡‧王爾德以來所揭露的同志感性:誇大、裝飾、人工化、雌雄同體、嘲諷、都會風格等等。「敢曝」當然不能等同於同志感性,但至少可以當作一種可資辨認(某部分成員)的特徵,也可以當作運動(movement)的手段。敢曝可能是直男、直女(異男、異女),酷男、酷女(同男、同女)的某種刻板印象,但這種印象的能動性極大,可以變成自我彰顯與突顯身份的手段,而不只是被動的、被貼上的標籤。敢曝也是酷男、酷女吸取他人品味、踐履身份的方式。不管怎樣去看敢曝,敢曝必定是突出的、被看見的,這也是同志運動的主流論述目的之一。但是《酷男的異想世界》裡面教的可不是要求被看見,而是順從於某種菁英品味的儀態,進退舉止得宜像個紳士。

對。像個紳士。

想起紳士,大家的印象中便是十八、十九世紀歐洲男性貴族穿套裝戴大禮帽的樣貌,這也就是《酷男的異想世界》中的品味來源,來自從前貴族社會所流傳下來的禮儀態度,像是《追憶逝水年華》裡普魯斯特想要捕捉的逐漸頹圮的貴族想要緊抓的那部分一般。這一切和酷不酷異無關,只和貴族、身份地位以及金錢有關,和富過三代才懂穿衣吃飯有關。與性傾向無關,只與銀行存款、生活方式有關。更明白地說,《酷男的異想世界》裡的五位酷男所教的一切,和他們是不是同志無關,只和他們是這一行的專家有關。教人打理服裝的帥哥換成另外一位不是同志的服裝專家,還是可以幫觀眾搭配出得宜的服裝;教你做菜的同志情人換成梁瓊白,一樣讓你的手藝在女友面前大有面子。

這一切完全和性傾向無關,只和專家有關。好友Ryan點出核心:酷男只是包裝。酷異之眼只是一副平光眼鏡,純粹裝飾沒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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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ieslowsk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