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跟朋友開玩笑說,年紀變大跟著改變的就是會想多吃一點蔬菜勝過肉類。也不知道我自己的感覺是導因於這兩年比較常看健康類書籍的關係,還是真的身體反應的緣故,還是自己這兩年來「訓練」的成果,近來我想吃蔬果的慾望是大於肉類的,也常常自己打蔬果汁補充一天到晚外食所不足的纖維素。我的蔬果之當中,胡蘿蔔一直是少不了的蔬菜,可是最近一兩周我到自家巷口的熊威超市採買蔬菜時,發現胡蘿蔔不是從美國來,就是從北海道來,讓我頗為不解又生氣。

通路商採買國外食材的因素,最大者當然是其中的成本、利潤等等因素,可是一家連鎖超市竟然只供應單一進口品項的某種蔬果,讓我不得不懷疑期間到底怎麼了。對於要求新鮮的農產品,沒有當地的選擇,卻要吃搭船搭飛機長途跋涉還得經過各種保鮮處理手續而來的不新鮮產品,我有各種不安,這不安也反映在最近讀的兩本書,吳音寧的《江湖在哪裡》,以及珍‧古德的《用心飲食》。這兩本書談的東西很大,我這邊文章談不下,而是我在由這一連串的聯想過程裡面,想到珍‧古德說現代人花太多時間、心思在吃東西上,反映出現代人生活的貧乏。

真的是這樣嗎?那我那麼喜歡看日本台的飲食節目之類的,反映出我是如何貧乏的人?不過我想我還是不要過度解釋,珍‧古德的原意比較著重在人類不要為了追求過度精緻飲食因此而耗竭過多地球能源,而這一點和喜歡看美食節目裡那種忠於自然原味(特別是日式)的訴求還比較類似,想辦法人工精密餵養出來的美式牛肉、鵝肝等等就算了吧。

而這種美食節目的風潮也反映在好萊塢的電影上,前兩個月就有《料理鼠王》(Ratatouille《料理絕配》(No Reservations兩部電影在台灣上映,兩部片吸引我去看的第一原因竟也都是因為美食題材,想看動畫怎麼做美食題材,想看好萊塢帥哥美女怎麼在廚房透過道道美食談戀愛。
%E9%BC%A0%E7%8E%8B.jpg %E7%B5%95%E9%85%8D.jpg《料理鼠王》的作法像動畫遠大於像美食節目,透過動畫專長的不可能的設定(老鼠當廚師)來引發各種噱頭,然後一連串引發即將揭破這種不可能的設定緊張情節將高潮推向最後的廚師與美食評論家的對決,美食評論家的最後評語也讓許多觀眾無條件接受:「從各種方面來看,評論的工作是容易的,我們冒很少的風險,享有崇高的地位,讓別人將他們的心血結晶供我們評論。」這是評論開頭的第一句話,也讓我在電影院裡面感到震動。後續的評語表達了一位懂得作品真正精神的評論家,在面對自己的特權和遇到的作品難題時所做的最大尊重和選擇(參考附錄原文)。怎麼用尊重的態度去面對每一道食物中的大千世界,更引發我去想所有的評論者面對作品時態度該是如何。這部電影裡面所展現的食物美好之處不像日本電視美食節目般弄得美麗無比,我覺得皮克斯很瞭解動畫的本質,避開了不是真正食物畫面無法引法美味感受的難處,而是藉由食物引發出來的人情世故,把故事和人情說得十分動人。

但是《料理絕配》就令人傷腦筋了,雖然要秉持著前一段講的評論人對於作品尊重的心,但這部影片還是可以說是食材鮮美多樣,但調味失當,浪費好材料。有著美女(凱撒琳‧麗塔瓊斯)、俊男(亞倫‧艾克哈特),還有《小太陽的願望》(Little Miss Sunshine)的小童星(艾比蓋爾‧伯絲琳Abigail Breslin),有著吸引人的衝突點:失去媽媽的小孩到當大廚的阿姨家適應生活,法國料理大廚和義大利料理底子的新來二廚,男女廚師較勁卻又互助,同時協助小孩適應生活。這應該是很充分的材料,可是電影大廚料理出來的卻完全走味,男女情感缺乏足夠醞釀和情境,小孩子成為可怕的小惡魔,大量的餐廳、廚房場景只是背景設定裝飾用的道具,食物對於主角的意義像是不得不然的職業,無法挑動人心。只有用義大利麵騙小孩子吃飯那一段才見到食物在這部片的一點點作用,既然如此,那放在法國餐廳做什麼?安排一位在義大利學菜的二廚來做什麼?法國菜的精細和層次,對比義大利菜的熱情和不羈,這也是很好的對比,但看來拍這部電影的人大概常去的就是連鎖速食店吧,這部片比較像是速食愛情。

獨自一個人在外生活,吃是很大的困擾。要自己料理,所費不貲,這是中式菜餚想像(需多幾樣菜)和台灣飲食現況的差距。去年一位德國作者來台灣,好奇怎麼台灣到處都是吃東西的地方,我們向他解釋在外面吃比自己煮便宜時他大大驚訝,沒想到這個地方的飲食環境是如此與歐美顛倒。前幾個月到蘇格蘭找同學,往往我們自己去超市買材料回來料理給三個人吃的食物,都比一個人在外面隨便吃一餐便宜,這也就是為何那位德國作者會如此驚嘆了。而外食多年的經驗,再加上工作之故使得在用餐不可能費心太多(像幾乎都外食的舒國治看起來便高明許多),已經對食物的感覺漸漸失去,變得對於食物的想像也狹隘起來,恐怕會越來越貧乏。或許看這些美食電視節目、電影、書籍變成維繫對食物觸感的一點希望,也可以有更多美味的電視、電影、書籍來幫助繁忙的現代人尋求漸漸失去的天然之味。




(附錄)
《料理鼠王》中美食評論家的評論原文:
In many ways、the work of a critic is easy. We risk very little yet enjoy a position over those who offer up theirwork and their selves to our judgment.

We thrive on negative criticism, which is fun to write and to read. But the bitter truth we critics must face is that, in the grand scheme of things, the average piece of junk is more meaningful than our criticism designating it so. But there are times when a critic truly risks something, and that is in the discovery and defense of the new.

Last night, I experienced something new, an extraordinary meal from a singularly unexpected source. To say that both the meal and its maker have challenged my preconceptions is a gross understatement. They have rocked me to my core. In the past, I have made no secret of my disdain for Chef Gusteau's famous motto: "Anyone can cook." But I realize that only now do I truly understand what he meant. Not everyone can become a great artist, but a great artist can come from anywhere.

It is difficult to imagine more humble origins than those of the genius now cooking at Gusteau's, who is, in this critic's opinion, nothing less than the finest chef in France. I will be returning to Gusteau's soon, hungry for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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