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陣子,我就會遇到一部無法以我所受的訓練來拆解的電影。這些電影不是不好,相反地,而是直接繞過你的理性層面,訴諸你的感情和記憶,讓你的各種主義充斥的圖書館停擺,卻使你收藏塵封記憶的地窖汨汨地湧出甘泉來。這樣的電影,對我而言,上一部是《中央車站》,今天我又遇到了一部:《藍色大門》。

老實說,很常遇到想寫卻寫不出來的電影。比如我很想連貫地寫五部David Fincher的電影,我也很想寫《舞動人生》(Billy Elliot),但不是太過龐大、處理的細節太過複雜,使我力有未逮之感,不然就是架構得太精妙,使我不忍去拆解它們。這樣子拿以下手解構的電影佔大多數,它們不是繞過我的理性,而是直接壓倒我的理性,我還沒想出好辦法來「整治」它們。但是那些繞過我的理性,讓我的理性難以捉摸,卻直接和我的感性結成好友的電影,卻讓我又愛又怕。一旦面對這些電影,我實在有有話說不出的躁鬱,想要跟朋友分享,卻反覆地只能說那種我向來最討厭的推薦詞:「很好看,快去看!」到底一部電影好看在哪裡,這種只會說「很好看,快去看!」的人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完全訴諸個人情感及經驗似的直覺式感想,換了一個生活背景不相干的人便可能將這部點影評的一無是處。對於這種觀後感,我向來是多加鄙夷的,即使藝術品有著其不可說的一面,可是在面對溝通與論證時,還是必須要盡量將其可說的部分耙梳出來,並不是每件藝術品處處都充滿不可說的靈光(aura),而且越是充滿這種靈光的藝術品,越容易出現正反不同的評價。

依循這樣的理絡,將易智言的《藍色大門》劃入這種充滿靈光的與投射個人經驗的領域,似乎是著險棋。但是我實在不想去切剖它,也時在沒辦法以我的理性去捕捉他,只能以全然的情感去貼近,試圖去捕捉,將其當作自己年少歲月的補充劑,替自己留一扇藍色大門。

上大學後,我們都很瘋狂地利用每一分課餘時間玩耍,同學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我們現在正在彌補我們的童年。」是呀,我們的童年及青少年都在課業及補習間耗去,我們只好利用青年期和前中年期來彌補。我的青澀歲月也同樣在日復一日的學業間耗去,所以只好利用閱讀和電影來修補,看別人書寫的經驗來補充怯懦的我當年未曾嘗試的生活,利用電影來修補青春期未曾綻開的愛情花朵。

不想細講電影中的劇情,似乎一講出來那個只屬於十七歲生活該有的愛情態度和對白,放到超齡的人際間便顯得脆弱了,一如劇中女主角孟克柔說的:「如果你只擔心比賽得不得名,考不考得上大學,小便能不能一直線,像你這樣的男孩子是幸福的!」幸福似乎就是那麼簡單地在民生東路騎單車,幸福似乎就是那麼簡單地在情人家吃十五顆水餃,幸福似乎就是在海邊聽1976,幸福似乎就是在風中翻飛的花襯衫,幸福似乎就是等待未來的一扇藍色大門。

只屬於十七歲,你無法把它帶走,也無法把它延續到任何一個年齡。這樣簡單到不必思考的幸福呀,我們只能回頭去看,讓你全身的毛孔都豎起來。

想像幾年後,你站在一扇藍色大門前笑著看我,我們知道彼此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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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ieslowsk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